小吹小吹

拉文克劳万年留级生前来报道

【ADSS】五次邓布利多捏了斯内普的脸,一次他没有 (上)

Summary:某天邓布利多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捏斯内普的脸。然后他发现还可以再捏一次。再一次。又一次。很多次……直到某天他选择不捏了。

 Tip:本章约9.3k。无明显cp向,单纯想写写两个人的相处,微沙雕预警。阅读愉快!


【1】

1981年11月。校长办公室。

“西弗勒斯,我想你恐怕得严肃对待这件事……”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信件,从半月形眼镜上方一本正经地看着斯内普,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也许你只是缺乏经验。”

斯内普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他僵硬地杵在桌前,脸色阴沉,好像觉得这间办公室里藏着什么富有攻击性的东西在暗中窥伺,或者干脆是那些精致银器喷出的小股烟雾让他呼吸不畅。总之他只是光站在那儿就显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在乎面前有个人在说话。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邓布利多平静地指出。

“显而易见。”斯内普好像在喉咙里憋了满满的毒汁,在开口时就让这些毒汁抽象化为一种十足讥讽的腔调,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刺伤别人,“任何一个人一口气批改了无数份巨怪写出来的东西都会觉得不太舒服。”

在斯内普说话时邓布利多的神情微微动摇了一下,似乎想打断,但他耐心等到斯内普说完才出声,依旧保持着委婉的态度告诉对方:“但这不是你给大部分学生的作业一个‘T’的理由——事实上所有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只得了一个‘T’。孩子们似乎欠缺一点魔药才能……”他微笑着摊了摊手,补充说,“假如这个分数确实没有掺杂私人情感的话。”

斯内普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冷漠地说:“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确实缺乏才能。”

“那么我姑且认同你的话。”

邓布利多很轻易就点了头,这让斯内普有些诧异。但他只是换了个更戒备的站姿,从始至终都避开邓布利多的视线。也许那些烟雾确实让他感到不适,所以他才专心致志地盯着不停旋转的银器,好像想弄清里面有没有可能燃着毒药。

“但他们还很年轻,完全有进步空间。”邓布利多接着说,“也许你觉得他们现在写出来的东西糟糕透顶——那正意味着他们需要你的帮助,可教导他们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惊讶地发现,他们中许多人都很有才能,而那些才能正等着你去发掘。”

“也许你是指,炸坩埚的才能?”斯内普尖锐地回答,“本人完全不想发掘这种才能,况且也不需要本人发掘。他们现在就已经发挥得很好了。”

“我得说句公道话,那可并非都是学生们的错……”

斯内普又撇了撇嘴,这次干脆连掩饰都免了:“当然,谁也不会说一个人生来脑子就不够用是他本人的错。”

这话听起来可真够刻薄的。但邓布利似乎打定主意不予置评,他心平气和地说:“西弗勒斯,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一年级时的飞行课也糟糕透顶——而你现在已经能飞得很好了。”

斯内普扬了扬眉毛,反唇相讥道:“问题是本人现在毕竟也没有教飞行课,对吗?”

他嘲讽的语气终于泄漏了一点真实情绪。这或许是他自从踏进办公室以来第一次对上邓布利多的视线,那双湛蓝的眼睛像冰封汪洋,冷淡且锐利,带着富有穿透力的审视意味,完全不像校长的语言一样温和委婉。

“既然你早在去年就曾来学校求职,我想你并非对教职完全不感兴趣。”邓布利多脸上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微笑,半开玩笑地说,“但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担任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吧?”

斯内普一言不发。他似乎突然又对那些银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邓布利多顿了一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信件,草草翻看着说:“本月第三封家长投诉信——这在霍格沃茨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位新老师在任教不到一学期就受此待遇……我衷心希望你多多留神,以免期末写教学总结报告和接受教学质量评定时遇到麻烦,尽管我得承认那都是些像旧坩埚底的老一套……”

现在谈话回到了正题,一位老校长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训导手底下缺乏经验年轻气盛的新教授,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斯内普看似乖顺(或者完全心不在焉)地听了一段,突然说:“假如我不在霍格沃茨任教呢?”

邓布利多抬头看向斯内普。

“也许我改变志向了,我想去药剂师协会试试,或者……”斯内普语焉不详地嘟囔着,稍微加重了语气,“假设我作为魔药教授对师生双方都是一种残害,何不换个地方?”

看见邓布利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斯内普似乎觉得大有希望,连带着办公室的空气都变得更让他舒畅了。他把手撑在桌子边沿,略微倾身靠近邓布利多,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微抿的唇线拉起一抹堪称诚挚的笑弧。

邓布利多把信搁在手边,下颌搭在相对的指尖上,温和地颔首。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迎上斯内普探究的视线,又肯定地点了点头,“但我恐怕不行。”

“但——?”

“你可不是一名普通的教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斯内普的左臂,“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有朝一日会需要你派上更大的用场……”

斯内普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好像想用这副表情锁住喉间喷薄欲出的毒汁。

“好啦,大可不必摆出这副模样给我看,好像你有多不情愿似的。”邓布利多耸了耸肩,“如果你真想走,几天前到我手上的就不会是第一封投诉信,而是你的辞职信。反正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心软的老家伙,是不是?”

尽管邓布利多语气轻快,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既然他这么要求了,斯内普是无论如何也会留在霍格沃茨继续教书的。因为斯内普会为他做任何事——任何。

所以斯内普站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抗议辞职。更确切地说,这更近似于半真半假的澄清。魔药教授根本不在乎家长投诉(反正怎么样也不可能告得他被辞退),不过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糟糕……假如他不得不在霍格沃茨教上十几二十年的话。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校长。”斯内普轻声细语地坦白,“除了收到三封投诉信、把一个学生变成长角蟾蜍、让六个学生收到庞弗雷夫人的镇定剂之外,我昨天还无故扣了格兰芬多一百分。”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几秒。

“哦。”邓布利多说,“格兰芬多加一百分。”

斯内普的表情好像刚看到整个班的坩埚一起爆炸了。他显然完全忘了这一茬。结果这似乎让邓布利多觉得很有趣,不,这的的确确让邓布利多觉得很有趣。

于是校长和颜悦色地伸出手,在斯内普脸上捏了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可不像什么轻浮温柔的抚摸,而是实实在在地捏——或者说更近似于掐了一下。斯内普瞬间露出震惊夹杂着一点吃痛的神色,马上往后退开,原本苍白的脸上那一小块皮肤已经变红了(完完全全是被捏红的)。

“哎呀,抱歉,手重了。毕竟我缺乏经验。而且我已经老了,手上的感觉不够灵敏。”邓布利多貌似真诚其实一点都不真诚地道着歉,还煞有介事地大叹其气,“我只是想给你一点警告——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西弗勒斯,就算投诉信多到把办公室埋了我也不愿辞退你。”

他停顿了一下,坦然等着斯内普反驳。斯内普微微偏头,被捏过的脸在袖子上粗暴地蹭了两下(更红了),嘴唇扭曲着吐出一连串语速极快且很可能带有脏字但谁也没法听清的话。

于是邓布利多默认对方什么也没说。他恢复了十指相对的状态,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活像根本没有刚刚出手捏人那回事:“让我们各退一步,我不指望你现在就立刻变成一位受学生欢迎的好老师……并不是说你不能,只是,略有难度。”邓布利多十分中肯地说,“最起码给孩子们一些‘T’以上的分数——你得先对他们善良,他们才有机会发现你更好的一面。”

斯内普不愉快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这次邓布利多听清楚了(当他想听清楚的时候他总是能办到)。

“的确如此,学生们的喜爱看起来无关紧要,区别或许只在于你走在路上经常听见的是一声充满尊敬还是厌恶的‘教授’。有些人就完全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总有更大的东西去填充他们的生活。”邓布利多温和地瞧着斯内普,现在他的眼睛里冰消雪融了,和风卷着蔚蓝的细碎波浪在其中粼粼翻涌,“但我恐怕你不属于那些人。西弗勒斯,你需要更多微小但温暖的碎片,像散落在每天行经路上的石子——如果你不愿俯身拾拣它们,就只好一直满目荒凉地往前走,而在终点等着你的只会是空洞。”

斯内普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他低声重复道:“终点?”

“一个你以为会有某人在那里等着你的地方?得了吧,西弗勒斯,就算是你养的地精都不会在花园里等你那么久。事实上你还很年轻,或者说,太年轻了。”邓布利多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你还要生活呢,一个人的生活总要用许多细节来填充。我建议你明天就把‘去别的教授课堂上旁听’添加进这些细节里,比如变形课……”

他截住话头,把时间留给斯内普思考。

“我明白了。”斯内普皱着眉沉思片刻,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下次应该把学生变成地图和怀表?”

短暂的沉默。一小股烟雾悄然喷吐弥漫开来,让邓布利多带着些许诧异的微笑变得有些模糊。他愉快地说:“不行。”

斯内普哼了一声。

“最后一个建议:别再让投诉信寄到我手上了。根据我的经验,超过五封就会有出现吼叫信的风险。”邓布利多严肃地告诫。

“你的经验?”斯内普不怀好意地追问,“我以为你是一位模范教师。”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多多少少有点缺乏经验。”邓布利多解释道,“我的手段其实很温和,只是请一些学生吃了点蟑螂堆……谁知道会有人觉得这种零食可怕呢?”

斯内普陷入了沉默。接着他很快意识到这种沉默十分不妙,于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事实上这更不妙。

“尝一点儿?”

邓布利多客气地问,随手挥了一下魔杖。盘子出现在身侧的刹那斯内普就迅捷地往一旁避开,好像那是一沓待批改的作业。

等他站定看清楚,发现盘子里其实是糖浆水果馅饼。

应该说这确实有那么一点尴尬,鉴于此时斯内普和盘子已经隔了三步远。邓布利多呵呵一笑。

斯内普:“有意思?”

“确实。不,我是说,”邓布利多相当刻意地转移了话题,“我弟弟养了很多山羊,当那些山羊闻到火药味的时候就会撒开蹄子跑远……”

“火药味?”

邓布利多微妙地卡了一下,继续说:“是啊,那时候我们关系不太好。”

“你和山羊?”斯内普探究地打量着邓布利多,似乎在考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群山羊和校长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

“我和我弟弟,”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以及他养的山羊。”

斯内普没有接话。他对校长青年时代的烦恼不感兴趣,也不想尝试那些很可能其实就是蟑螂堆的可疑馅饼。事实上他只是来处理那封投诉信,顺便探探邓布利多的态度,而地窖里还放着出到一半的考试题。

但魔药教授在临走前还是被强行灌了一杯热牛奶。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热牛奶或者蜂蜜水?”邓布利多自然而然地发问,同时两个杯子已经开始在斯内普身边肆无忌惮地晃悠,杯身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滑稽表情。

斯内普告诉自己最好假装没看见,但视线却不由自主有些紧张地集中在那两个烦人的杯子上。他强迫自己冷静地盯着邓布利多:“我不需要。”

“这是校长室的传统,每个夜里来访的学生都应该得到一杯安神饮料。”邓布利多沉吟道,“我想,你不会是要一杯魔药吧?”

“我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斯内普这么说着,警惕地瞪着一个从肩头绕出来的杯子。那杯子转了个身,把点着红酒窝的笑脸冲着斯内普,热气在它头顶上缓缓蒸腾。

笑脸固执地停在那里,而杯子后是邓布利多温和的笑容。校长银白色的胡须因为笑意微微抖动着:“那么换个说法:每个夜里来访的年轻人都应该得到一杯安神饮料。”

斯内普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口头上是很难占便宜了。他不情不愿地接住了那个杯子,看着里面还在晃动的牛奶,带着乳脂香的热气薄薄扑在面上,让人联想到一些诸如温暖的炉火和柔软的床铺之类零碎而不着边际的东西……短暂的几秒钟里,马克杯似乎变成了带着豁口的玻璃杯,小小的手捧着杯子,里面的牛奶是冷的,杯沿扭曲地倒映出女巫憔悴愁苦的面容。

在记忆中的母亲开口之前,斯内普喝下了那杯牛奶。

邓布利多自己接住了另一个杯子。他凝视着杯身潦草涂画的表情,一笔勾勒出的下垂嘴角,还有蓝色颜料点上去的眼泪……像是一个小孩在无聊时对家里的杯子动了手脚,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斯内普搁下杯子:“本人有一句话,不知道是否应该讲出来。”

邓布利多:“?”

斯内普:“牛奶加糖一次不超过三勺……”

邓布利多搁下杯子:“我也有一句话,不知道是否应该讲出来。”

斯内普:“那就别说。”

邓布利多:“给格兰芬多扣分一次不超过五十……”

“晚安。”

斯内普当机立断结束了谈话,大步离开了校长办公室。那盘馅饼(或者蟑螂堆)不甘心般追着他漂了半程,最终遗憾地止步门前。

办公室里只剩下邓布利多一个人了。他伸手把两个杯子在面前端端正正摆好,对着两副不同的神情自言自语。

“现在霍格沃茨有一位年轻的魔药教授了……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但当前我必须先回复这封信。”

羊皮纸和羽毛笔跳动着摆好了架势,邓布利多却迟迟没有动笔。他静默地坐在桌前深思,目光缓缓定在画着笑脸的杯子上,好像是要说服某人似的,沉着地低声道:“谁也不能完全预料到未来……”

也许他会需要这个年轻人肩负更重大的任务,又或者他最大的要求也只会是让对方自己处理家长投诉。但不管怎样,他总是能提供一杯加糖不超过三勺的热牛奶吧?

邓布利多在心里向自己首肯,拿起了羽毛笔。

 

【2】

1985年6月。大礼堂。

长桌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美味佳肴,而斯莱特林学院席还在大声欢呼鼓掌,一位高年级生站在椅子上朝格兰芬多那边挥舞着银蛇旗帜,发出挑衅的嘘声,激起周围一片兴致高昂的口哨,以及格兰芬多席不满的喝倒彩声。

教师们对此不置一词。米勒娃·麦格凝重地板着脸,专心致志地用刀叉对付面前的一碟牛肉,好像她坐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切肉块。

“要不要来一点柠檬汁?”邓布利多和气地把果汁递过去,“开心一点,米勒娃,想想看,马上就要放假了……”

“也许她是有一点不习惯吧,”斯内普毫无必要地插嘴表示关心,脸上浮现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大礼堂好几年没有用绿色和银色装饰了。不过就本人看来,效果比金红色要好得多。”

邓布利多明智地赶在麦格开口之前说:“我个人认为大礼堂原本就很好看,最起码比德姆斯特朗略胜一筹……当然啦,圣诞节的装饰最妙吧?我很喜欢那些金色的泡泡。”

“谢谢你的关心。”

麦格的口吻听起来可不怎么感激,事实上活像一位格兰芬多解说员正在点评魁地奇比赛中斯莱特林队的表现。她越过坐在两位院长中间的邓布利多望向斯内普,嘴角的笑容像是被扎得过紧的发髻硬生生揪出来的:“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西弗勒斯,管管你们学院的学生。”

两位院长同时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学生席。这时斯莱特林桌已经开始齐声高歌(“……这世界真奇妙,狮子反被蛇踩倒……”),一位级长像乐队指挥一样慷慨激昂地挥舞着魔杖,另一位则激情四射地在半空中画着银蛇高高盘踞在败狮头上的图像,发光的蛇尾都延伸到了拉文克劳桌。

斯内普视若无睹地睁眼说瞎话:“很好,我看到学生们都很有活力。”

“确实如此,无论哪个学院赢得学院杯都值得庆祝。”邓布利多再次息事宁人地插话,“我记得去年格兰芬多点了整整二十二桶魔法焰火……”

麦格装作没听见校长说了什么:“最起码我们格兰芬多的学生在庆祝时,”她停顿了一下,冷眼看着那条快冲上天花板的银蛇朝格兰芬多席龇牙,“不会恶意伤害别的学院。”

“哦?”斯内普也瞧着那条辉煌的银蛇,好整以暇地回答,“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伤害。如果格兰芬多有些学生一受到刺激就会热血上头冲动闯祸,那本人十分抱歉不了解这一点。”

“这伤害了孩子们的感情!西弗勒斯,我想你一直都不怎么重视学生的心灵……”麦格冷冷地说,“心灵的成长要比所有高深的魔法技巧都更重要。如果斯莱特林有些学生宁愿以十二次违规和良心的折磨来换取一个魁地奇杯,那我十分抱歉不了解这一点。”

邓布利多左右看看,一时间似乎颇感进退两难。他把果汁往麦格的方向又推了一点,心平气和地说:“你的牛肉还没吃完呢,加两滴柠檬汁风味更佳……”

并没有人理睬校长。

“你似乎对本人的教学方法有些意见。”斯内普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黑眼睛里闪过一抹狡诈与野心交织的神采(消失得很快,像一条精于隐匿行踪的蛇)。他随手点了点挂在身后墙上的、象征着胜利与荣誉的绿色横幅:“但事实胜于雄辩。荣耀在谁肩上,谁就有话语权。”

邓布利多又左右看看,华贵长袍上的星星像无数为难地眨巴着的小眼睛。他把一碟甜甜圈递给斯内普,借此挡住了两位院长瞪视彼此的目光:“西弗勒斯,你可以尝尝这个,夹心的覆盆子果酱非常新鲜……”

并没有人理睬校长。

“多么典型的斯莱特林式宣言。这就是你们一直主张的,‘胜利至上’,是吗?”麦格面朝斯内普的方向,严厉地瞪着邓布利多长袍上的一颗星星,“不可否认,荣誉自然至关重要,但还有别的东西,其意义远超过胜利本身。遗憾的是,这些更可贵的东西反倒在斯莱特林多少有些受到忽视。”

斯内普面朝麦格的方向,轻蔑地瞪着邓布利多长袍上的另一颗星星:“也许你指的是,不辨形势莽撞行事的品质?本人以为那多少显得有些缺乏头脑——”

“当然,我们都知道聪明人懂得看形势,他们总能精明地选择最易于为己谋利的手段,哪怕这些手段往往——”

“米勒娃,你的牛肉……”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总要有所取舍。斯莱特林作选择无愧本心,不需要愚蠢的世人理解评判——”

“西弗勒斯,也许你会喜欢果酱的口感……”

“不是世人在评判,是心灵在审判——”

“你以为对手击倒你时会先看看你的心灵,像古埃及神明把心脏和羽毛放在天枰两端?决斗中先出局的总是所谓最正直的——”

斯内普巧舌如簧的辩驳戛然而止,他猛然抬起手臂挡在面前,把脸缩在袖子后面,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充满警惕地瞪着邓布利多。

校长一脸莫名其妙地保持着抬手的姿势。

麦格:“……”

斯内普:“……”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我只是想拿一杯蜂蜜酒。”

应该说这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尴尬。斯内普尽量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表情僵硬——

刹那间邓布利多飞速伸出双手揪住了斯内普的脸,揉面皮似的捏着一点肉拉扯,似乎想在斯内普一贯阴沉或者干脆面无表情的脸上捏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在这电光火石的几秒钟里,麦格只来得及惊诧地挑了挑眉毛,而斯内普本人更是措手不及。

“真是防不胜防啊,是不是,西弗勒斯?”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邓布利多已经泰然自若地收回了手。他的半月形眼镜滑到了鼻梁中段,清亮的蓝眼睛在歪斜的镜片上方飞快眨了眨,带着点愉快的得意,像一个刚偷吃了甜点的老顽童。

斯内普的手在魔杖和盘子之间试探地移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施放一个恶咒还是把一碟甜甜圈摔在校长眼镜上后果更严重。

“梅林保佑,这可真是……”麦格啧啧地觑着魔药教授马上浮起一片红晕的脸(完全是物理层面上被捏红的),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阿不思,你下手总是这么重。”

她的话语里几乎没有太多谴责的意味,倒不如说是觉得有些好笑。看到斯内普吃瘪可不容易,尤其是他平时总是一副阴郁又刻薄的模样——那的确相当不讨人喜欢,人们却拿他毫无办法。

邓布利多貌似歉疚其实一点都不歉疚地耸了耸肩:“是么?恐怕是西弗勒斯的脸皮太薄了——不,我可不是说你会害羞。”他坦然迎着斯内普并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凶狠的瞪视,轻声说,“恰恰相反,你有一层厚厚的铠甲呢,那铠甲还带着许多尖刺……我只是单纯想说,你脸上的肉太少了,所以显得脸皮薄。”

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完后,校长就自然地去拿那杯蜂蜜酒,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斯内普的脸色几经变换,咬着牙回答:“本人不是市场上按斤称卖的猪肉……”

“你当然不是。人们不会亲自上手去掂量猪肉的,只有在宠物商店选猫咪的人才喜欢通过捏一捏来确认筋骨。”邓布利多漫不经心地说。

斯内普不确定自己是否受到了严重的冒犯。他瞥了一眼甜甜圈,像是在认真考虑把这些甜点摔在校长眼镜上到底会不会造成可怕后果,或者,这其实太浪费了……

甜甜圈被推到了斯内普手边。麦格依旧不大礼貌地盯着斯内普的脸,神情却并不像斯内普想的那样幸灾乐祸或者充满嘲笑:“我想也是,西弗勒斯,你看起来太瘦了。”

麦格并不是那种擅长表露关切的人,尤其对象还是向来不太对盘的斯莱特林院长。结果这句简短的话听起来倒像是严厉的训斥。

但斯内普没有再呛声。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

甜甜圈炸得恰到好处,金黄酥脆的外壳上均匀地裹着糖霜,松软的内里包着新鲜的覆盆子果酱——确实很好吃。

“这不是挺好吗?”邓布利多满意而欣慰地说,“同样的争辩你俩有过不止一次了,而且每次都假装听不见我说话……我是说,大家应该紧密团结。所以不妨夸一夸彼此,考虑到你们刚刚尖锐地抨击了对方?”

两位院长探究地对视了一眼。

麦格放缓了语气:“我记得上次伯斯德在草药课上挺身而出,紧急协助处理了几颗意外掉落的疙瘩藤荚果,为此波莫娜给斯莱特林加了二十分……”

此时伯斯德本人正站在椅子上大力挥舞指挥棒,不,魔杖,完全陶醉在“狮子反被蛇踩倒”的宏亮歌声中。

斯内普也放缓了语气:“我还记得上次麦克唐纳在魔药课上灵光闪现,巧妙地联合两位同学大大缩短了制作缓和剂的周期,为此我批准她提前离开……”

此时麦克唐纳本人正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大力挥舞魔杖,不,炮仗,完全沉浸在“点燃手中的东西然后扔到斯莱特林那边”的刺激游戏中。

两位院长友好地冲彼此微笑了一下,中间坐着和颜悦色的校长。但麦格不知道的是,其实伯斯德只是单纯想搞两颗荚果送给自己的院长;而斯内普同样不知道,其实麦克唐纳只是单纯想早点走然后去训练魁地奇。

“又是美好的一天。”邓布利多如此评价,温和而愉快地看着学生们大吃大喝、高声交谈(或者对骂)。

今天的大礼堂非常喧嚷,四学院的师生齐聚一堂,闪着朦胧微光的幽灵在长桌间穿行,桌上的金盘和高脚酒杯熠熠生光。半空中的银蛇还在气势汹汹地游走,拉文克劳桌抹掉了蛇尾,格兰芬多级长炸掉了尖牙,新的咒语在赫奇帕奇桌响起,四只动物的图像投映在整个天花板上。

斯内普静静看着这一切,低声说:“只是普通的一天。”

“在霍格沃茨,即使是最普通的一天也算不上普通。”邓布利多像是在念什么饶舌的绕口令,“你看,意外发生了……”

斯莱特林桌突然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始终密切关注着对方的格兰芬多桌也随之安静下来。喧嚷声减弱下去,伯斯德站在椅子上,表情凝重地高举着魔杖。当斯内普看过去的时候,这位级长又一次把魔杖当作了指挥棒——

所有斯莱特林的学生同时挥动魔杖,最简单的焰火魔咒在空中炸开,组合成一行显眼而嚣张的字迹:明年学院杯依旧属于斯莱特林,因为明年我们不换院长。

焰火很快散去,余波却久久难平。与其说这是对本学院院长的致敬,倒不如说是对其他学院的挑衅——并且是相当张狂的挑衅。

“天哪,天哪,我们是不是该下赌注了?”麦格语气平板地说,看着麦克唐尼愤怒地把一个炮仗直朝伯斯德脸上扔去。

“顺便赌上魁地奇杯?”斯内普语气冷淡地说,又咬了一口甜甜圈,上嘴唇沾满了果酱。

“良性竞争当然是很好的。”邓布利多连忙插话,“但下学期的事还远着呢,我建议我们先专心享用当前的美食……”

好一会儿三人都没有再开口。

斯内普吃完了整盘甜甜圈(六个),脸上的红晕也完全消退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学生席,几不可闻地低语:“这是今天的意外?”

邓布利多又听清楚了(当他想听清楚的时候他总是能办到)

“不,这是今天的石子。”他意有所指地说,“是一块微小但温暖的碎片,拼凑上了你今天的生活。”

“但这有什么意义?”斯内普的语气说明他并不是为此感到难过,但也谈不上高兴,“我看不出这有多大的实际作用。”

“如果你曾拥有过这样的碎片,”邓布利多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段曾短暂照亮你的阳光……它修补了你的生活,然后把自己留在一朵落花、一阵笑声,或是一个夏天里,并且永远遗留在那里——你知道那有什么意义。”

斯内普没有回答。每当触及到这类听起来难免有些不可捉摸的话题,他总是无话可说。但那并不意味着他的心没有动摇,又或者正因如此,他才选择缄默。

学生席还在吵吵嚷嚷,其中有些人已经度过了四年与斯内普相处的时光。他们中有人厌恶这位偏心的魔药教授,也有人尊敬这位年轻的院长……而对斯内普来说,这些日子在山毛榉树叶枯黄又回青的轮转中平淡地流逝,一段没有阳光的旅程,按部就班往前走,不知其意义地重复捡拾着一些投进湖中亦无回响的石子……

此时距离莉莉·波特的儿子收到猫头鹰来信,还有大约六年。

-TBC-


是的,我就是想搞搞年轻ss。个人认为,虽然莉莉的死对斯教的余生产生了巨大影响,斯教也确实犯了可怕的错误,但想想看那时候他才刚毕业,真的太年轻了,这样接下来的人生都要伴随着痛苦的梦魇,悔恨愧疚自责思念或者别的啥,那也太心碎了……他还要走很长的路,而罗姨笔下呈现的斯教又已经是那样深沉压抑的一个形象,所以本人不禁要整点沙雕快活一下。

感谢邓校,他真是一个允许我沙雕的角色。我相信在他眼里斯教也只是一个年轻人,需要帮助、关心与爱。在霍格沃茨任教的几年里斯教一定有所收获,或许他也意气风发过呢(?)

灵感来源:只是普通的一天工作  【HPSS】不能登报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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